以前,我是一個人文紀實攝影師,拍過多個專輯。自從2017年5月來到上海拍老弄堂專輯以來,就有意將攝影觀念做個轉向。我不再把自己當成一個記者式的記錄者,而是當成一個行者,從事哲學、文學和藝術創作的人。為了尋找心中的世界,我一直沒有停下我的腳步。
大家都明白,世間除了人之外,還有一花一鳥,一草一木,一山一湖,一城一池,風和云,等等。我相信“萬事皆有緣,萬物都是詩”的說法。
當我讀了《莊子》就知道世人為什么那么喜歡莊子,是因為莊子把世間萬物看得很通透,包括人的生命。人的生命無非是從無到有、從有到無的過程,如春去夏來、夏去秋來、秋去冬來、冬去春來的四季更替一樣。如果人能放下自我感覺的高傲而灑脫,精神富足,不為名譽、財富而負重,那就是一首好詩。
當然,人是世間萬物中自認為最高級的一員,是有靈魂的,但絕不是世間的全部,因此,人不能主宰萬物。大哲老子說,世間萬物遵從于道,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萬物。在天地之間,縱觀世間萬物的存在,也有它們存在的意義的,只是我們不懂它們,不關注它們,如果我們懂它們,關注它們,就知道人和萬物本來就是相互依存的關系。
佛說,萬物是緣起性空。所有看到的實像其實是虛像,是幻覺。它們只是在某種條件下和合而來的。如果不把它們拍下來,它們在某種條件發生變化后就會消失。消失之后則無蹤無影。如果把看到的它們拍下來,變成影像,就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。
我出生在陜西關中,記得出家門向前走上幾十步,就走進溝壑里。溝壑是黃土高原的地貌特質,是巨大的,連通的,深有七八十米。溝里有連片的果樹,有珍貴的山藥,有香味撲鼻的野花,有著四季常青的松柏。溝壑之上是平原,夏收時,有連片的黃澄澄的小麥莊稼地;秋天里,有著大片大片玉米和高粱在茁壯成長。這是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所看到的景象。
波蘭作家辛波斯卡是一位獲諾獎的詩人,她的詩取材于日常生活中的事物和經驗,如甲蟲、海參、石頭、沙粒、天空;安眠藥、履歷表、衣服;電影、畫作、劇場、夢境等等。在她的筆下無不煥發出新的詩意,讓人們重新認識生活中常見的事理。在《一粒沙子看世界》一文中有這么一段內容:“我們稱它為一粒沙,但它既不自稱為粒,也不自稱為沙。沒有名字,它照樣過得很好,不管是一般的,獨特的,永久的,短暫的,謬誤的,或貼切的名字。 ”
我真心喜歡拍世間萬物,時常遇見一些物體停下腳來凝視許久,期待讀懂它們,拍出它們的本心。是的,當完成一張作品自我感覺蠻有趣味時,就會情不自禁發出去與朋友分享。有些是相機拍的,有些是手機拍的。我愿意分享我那時那刻的感覺。只要有一個人為此點贊,我就很開心。
我把拍攝萬物的過程及呈現出來的影像叫禪意攝影。說實在的,禪意攝影大部分情況下是在拍自己,也許那時孤寂,也許那時遇到困難,但呈現出來的影像也許是花,也許是草,也許是山,也許是水,讓人浮想連綿,如詩一樣,看山不是山,看水不是水,有時是清雅的,有時是空靈的,自然,自在,簡約,和諧。這就是我的攝影新追求。
攝影并文:吳建斌
吳建斌,陜西渭南人。工商管理博士。小說家。自由攝影人。人文紀實攝影師。中國攝影家協會會員,中國企業家攝影學會副會長,企業家攝影協會(深圳)執行主席。